听鸟语呢喃

       当我扛着行李来到广州，准备在此长住时，就下决心要学粤语，选了本粤语教材潜心读起来。有过学习英语的经历，难道粤语还学不会吗？先生说：“这鸟语有甚学头？”一段时间后发现，周围没人听不懂我的话，对方讲粤语，只要见我摇头，马上换成普通话。我基本上没有粤语的环境，也就放弃了学习。

前几天有机会参与到清一色的广州本土居民之中去，和她们一起郊游，第一次体察融入她们，才感受到语言障碍的痛苦。

       是在二沙岛的乒乓球场认识她们的。我带着球拍去到那个开放的建立在绿树丛中的场地，希望能找到球伴，因为去打球的都是结伴而来，象我这样单枪匹马的，很难碰到对子。一位妇女见到我，主动从热火朝天的对杀中退出来，让位给我。就此开始熟识。

她们说着很正宗的广州话，我一点不懂，只明白在激动赞美时说“侯爷“这个能够想象为”好呀“的字眼。和我交流她们会变腔，一字一顿的，半白半土的夹出些断断续续的话。她们的住处都不远，在老城老街的东山区片，是骑自行车过来的。

然后又参加她们一起打羽毛球，每周一次在城中心的体育馆里。除了在球场上碰面时打打招呼，没有更多的交往，但是每次打完球她们从不象我急忙离去，而是必定要聚在一起呢呢喃喃的说个没完，我猜测是商量吃喝玩乐的事情，因为退休了，大把的时间，而况城中心可去可玩之处又那么多。

      我们此次游玩约在东山口公交车站上车的就有6个人，

其中有2对夫妻。等车时我们聊了一下，得知她们曾下放在广州郊区的火炉山农场，后抽调在商业局和物质局工作。上车后我一个人坐前面，很后悔没和她们坐在一起，失去了交谈的机会，只听到身后聊声一片，时而壮阔，时而细碎，时而嬉笑，时而柔顺，好似来到了一片森林，鸟儿们在一块空地上集会，高谈阔论着林子里的经历和各种离奇的见识。而我无法听懂一个字，更无法猜测她们谈话的内容，象离群的雁，索居一旁。这语声延续了将近1小时——目的地到了。

另外的4个人已经在景区大门口等候了。没想到那些羽毛球场上的健将，此刻都变身为摄影爱好者，个个端着或长或短的正规相机，摩拳擦掌的准备上阵了。这时听懂了她们会合欢呼时的一个词“长枪短炮“。她们的行头也都披挂上了，太阳帽遮阳伞太阳镜，一应俱全。

没几步路就是景点，山水树桥，处处都拖着她们的脚步，这一群人像模像样的到处选镜头。我们实际上就以吃饭的酒店为中心，在那周围转了几个圈，步行的总路程大约只需半小时。而照相却花了1个多小时。

这片景区在白云山的西北山脚，本是白云景区的一部分，被林立果看中后，用一条铁丝网从大景区分割了出来，平时作为高档酒店住宿，闲人可以自由出入到湖边，住宅区不许进，到了重要会议期间，连大门都进不了。

别说，里面的酒店高档豪华有气派，她们一到，就直奔进去相中了。大厅的钢琴，从玻璃天窗洒落的阳光都成了拍摄对象。这顿饭，坐了近2小时。

      餐桌上，茶香菜美，举杯时，我只听到了“缘分“2字。听说我是武汉的，一位球友讲了一个武汉客户的故事，“那个客户才40多岁，得了白血病，她没有孩子，主动提出和老公离婚，让他找人生孩子。没过几年就病故了，她老公得知真相，悲痛万分。她临走前，到广州找我，我陪她玩了10多天。“满座的人都唏嘘不已。想到一球友给我讲她女儿的事。女儿春节到泰国自助游，骑摩托车摔伤，在泰国医院治疗后如期回国，是担架抬下飞机的。她很坚强，事故后一直都不告诉母亲，怕妈妈担心着急，回来也不说，硬挺住。这2件事有相通之处，广州人的能干替他人着想，从年轻人身上就能体现。

她们在餐桌上也玩的很考究。拍集体照时，要求我们都转向摄影者，每个人的脸都是正面的。 她们把2部相机竖摆在餐桌上，一部自拍，一部外拍，餐桌在徐徐转动，外拍的那部拍到桌子对面的人，那是随机的画面。自拍的那部转到谁面前，谁就做怪相，摆pose，拍到了一个个大头。一圈后，停下来看看，很有意思。

      另一位球友拿出特意带来的ip给我看，新西兰的美景扑面而至，有几百张之多。这是她前不久自由行到新西兰拍的，张张一流，是我看到的最好的风景照。

她们是世代居住当地的土著，对广州的角角落落，喀喀拉拉了如指掌。向我介绍最老的街道，有特点的公园，说要特意为我去游麓湖公园。她们待人热心细致大度真诚，我仿佛看到了广州开放的心胸。

她们开始聊天了，她们集在一起看ip了,我是彻底的局外人。海边碧波般的白话（即粤语）涌动着，一种绵绵的细腻，柔柔的温馨包裹着我，如闻鸟语呢喃，如观草浪滚动。我象坐在小舟里，被一片绿水包围着，随波飘荡。闭了眼睛，除了摇摆晃动困倦，没了其它感觉。又象坐在音乐厅里，被小夜曲裹挟着，悠扬却不激荡，高挑却不张扬，迷了，醉了。

      只知道她们是一群会玩，会乐，会享受，会休息，有着广泛兴趣爱好，积极向上，有追求的人，别的，什么都不明白。这就很开心了。

      微信里，老同学诉说，在成都住了若干年，没有知己，不打算找了，绝望了，就和电脑做情人吧。确实，共同的经历、爱好、话题和观点很难在异乡得到，更何况有时还有语言障碍。其实，无需走进他人，站在一旁观看，倾听，欣赏，就很诗意，何必一定要懂她们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