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重水复居三线 6
2024-06-05 09:35:3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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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.借我一支笔

工厂的文化水平呈金字塔状,底层是知青,当地农民,复转军人,职工子弟和家属,中间有少数大中专应届生,顶尖级的工程师技术人员寥寥无几,这就造成了知识的断代。沟里没有书籍,没有信息,对于外界天翻地覆的变化,就像《桃花源记》中说的,“乃不知有汉,无论魏晋。”

76年分配来清华和北大的工农兵大学生,他们一来就是领导人物,到处做报告,受到人们的崇拜。当时厂子弟学校缺老师,从各车间抽调人,轮换任教。我和我妹妹、我爸爸都被抽去当过临时老师。缺校长,不惜从长江上游四川万县调人来当。

1977年12月,我们听到一个可以参加高考的消息,我并不寄予希望。早在1973年,我曾经向领导要求报名读大学,他说,在哪里都是干革命,基层更需要人。连报名机会都不给我,倒把他儿子搞去读书了。这次的报考大学,会是真的吗?厂里说,凡是报名的人都给10天复习假,我干嘛不报呢?报纸上明明写着,66、67、68年的高中毕业生才可以报名,我是66届初中毕业,不符合报名条件,心里直打鼓。不知是厂里的审核人员对中学届的概念不明确,还是故意混淆,放大家一马,反正我通过了。在家玩了几天,已经弃学11年半了(从66年5月到77年12月),没有书,没有资料,拿什么复习?即使有书复习,都不知道从哪里看起。

我70年在果树场时,出于好奇,把高中的数理化课本看了一遍,那是囫囵吞枣,似懂非懂,哪敢造次的去做卷子?所以报了文科,以为史地可以凭感觉胡乱写。不敢报本科,只报了些专科学校。

快到考试的日期了,才发现我没有钢笔。到车间找同事借,都没有,我当时急坏了,没笔怎么考试?最后,一个老家是常州的衣着最时尚的女同事说,我有,说着从更衣柜中找出一只崭新的钢笔递给我,当时我真是感激涕零。

考试那天一大早,天黑蒙蒙的,我们背着铺盖挤站在卡车上,靠着彼此的体温取暖。考场在几十里外的县中学,先在铺了稻草的教室放下行李,那是我们当夜的住处,然后就来到考场,第一天考语数,第二天史地、政治。然后卷铺盖走路。没有悲喜,没有激动,回去照常上班干活,太阳照样从东方升起。

2个月后,录取通知书到了,100多考生,录取了6人,我和另一人被录到华师宜昌分院。我没去,因为是中文系,我不感兴趣。当时没有教师待遇高的概念,仍停留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认知上,我好容易有了工作,怎能白白放弃?后来我爸爸告诉我,中文就是听故事,古今中外的,什么都讲,可有意思呢。啊,原来这样,我最爱听故事了,于是怀揣着录取书迈进了大学校门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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