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 压死一只鸡

在商店时工作时间很长，从早上8点直到下午6点，中间一小时轮换休息。我要给全家人做饭，中午的时间特别赶，骑个自行车沿着溪边的马路往家狂奔，在炉灶上点火烧柴，做啥吃呢？已经记不清了，也许是下面条，可以和菜同煮，速度最快，然后急忙赶往商店。有一次因为骑车太快，路上的一只母鸡避之不及，被我压死了，我并不觉得，就骑过去了。第二天，一个大妈拦住我说，我压死了她的鸡，应该赔钱，但是看在我没有母亲，要照顾弟妹也挺可怜的份上，就原谅我这次。

商店的工作忙闲不均，空时，店面空无一人，坐在那里百无聊赖，又不能离开，位置太窄，还不能走动，把身子趴在柜台上，像猫一样前扑着一动不动的休息。忙起来时，脚不离地的跑个不停，搬东西，递物品，数钱，，，，像个陀螺，原地转圈。最可恶的是有的人把指标用完了，赖着不走，非要多买酒呀，烟，糖等限购商品，都是熟人，你得好语相拒，左右为难。有个老年妇女来买烟，她指标用完了，却非要多买不可，一直缠着我不肯离开，说她老公没烟就跟生病一样，没法过日子，等其他顾客都走光了，她还在那里求情，最后说的我理屈词穷，只好卖给她。另外每天要结账，每月要清货盘点，也是很麻烦的事。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多，厂里有招工指标就进了车间。

车间做事宽松一点：空间很大，像个篮球场，可以到处走动；中午有2小时法定休息，时间也松动多了。我被分配到最脏最苦的碳纱布车间，就是把活性碳打成粉末，用胶水搅匀，然后把白色纱布浸泡进去，再拿出来烘干，送到下一个车间去冲成圆片装在小罐里。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跟黑魆魆的碳粉打交道，即使戴了口罩，鼻孔脸上都跑不脱的要变黑，因为那是和尘埃一样细小的粉末呀。除了人是黑的，车间的地面墙壁设备上无一处是白的，每天冲澡洗衣冲地板洗器具是必须的，整个工作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。唉，我为什么会分到这个全厂最差的车间呢？还是家庭的原因，我父亲老实好说话，从来不提任何要求，我只有靠自己改变命运了。

车间来了一些复转军人，他们负责机器的维修，我私下拜了个师傅，向他学习钳工技术，居然也会了锉、锯、坂、扭等粗活，自己做了一个挂衣服的铁叉棍，用最细的不锈钢，这样比较轻，把头上锯开个3寸长的小缝，再把它们向两边弯曲成酒杯状，用起来非常得心应手。接着又用粗铁丝做了一些衣架，但是形状不够好看，弧度弯曲的不圆滑，手力不够的原因吧。学了钳工对于改变工作没起任何作用，倒得了个不安心干好本职的坏名，更加不受领导待见。

后来知道，幸亏没去冲床车间，一不小心就会出事故，把手指切下来，这个车间被切下的手指已经有一盘了。有个笑话说，厂长听说车间出事后亲自跑到车间来试机床，“怎么会这样？没有定操作步骤吗？我来试试看怎样防止事故发生。”结果，不到一分钟，他的手指也成了那盘菜的内容。塑料车间有气味，装配车间要守在流水线上不能离开，最好的是工具车间，理化室，电工车间，水泵房等，轻松有技术。

家属宿舍按建造的先后顺序分别在朱家河、茅坪河和屈家店，这三处是顺序也是从沟外进沟里的先后顺序。而楼房的命名则是按楼的长度来定的，比如说，45米，100米等。除了最后建的100米有室内厕所外，所有楼房的厕所都在外面。我家住在屈家店45米四楼的最西端。上厕所要下楼拐到东头，走全楼最远的路。楼下要搭柴棚，摆放锯好的柴段，每天要搬运柴棍上去也是苦差。干打雷的房子墙缝漏风，冬天冷的睡不着；夏天除了蚊子围攻，西晒的墙壁像炉子在烤，没有电扇，手握蒲扇不停的扇，一下都不能停，热得难熬，恨不得跳楼。对生活条件和环境没有抱怨，没有气馁可能是从上辈人身上继承下来的基因，这些成全了我还是毁掉了我，至今也没有想明白。